对于朝廷来说，专门在广州的市舶司设立管理香料交易的部门，对香料交易实行垄断，外国商人的香料只能够卖给市舶司，禁绝民间交易。直到明朝后期，朝廷才适度放开了香料的民间贸易，但是对此征收很重的关税，以牟取利益。
香料的事儿，钟离打算抽个时间，好好研究一下。
几十杆火绳枪，钟离已经看不上了，因为已经比遂火枪落后了，但是用木箱防潮包裹的黑火药，确实成色还不错。
至于象牙、珊瑚等玩意儿，也还有不少。现代人已经开始抵制或者禁止使用象牙了，但是那时候，象牙的使用很广泛，就连官员的笏板，腰牌都是象牙的，寻常人家一般用不起。
在岸上时，福斯托没告诉钟离，实际上，钟离看到他的船上还有成箱的金银。
福斯托特意给钟离看了他珍藏的一种龙涎香，重达六两，钟离看了看龙涎香，香体细腻，色泽泛白，确实不错。
福斯托对着钟离叽里咕噜一通，胖满子翻译说：“福船长说，听闻大明皇帝尤喜龙涎香，特意在沿途收购了一块龙涎香。如果能亲自进贡给大明皇帝，那就好了。”
钟离对胖满子说：“凭着六两的龙涎香就想见皇帝，想得太简单了，去年进贡的都是八两以上的。”
胖满子对着福斯托一说，福斯托脸上有些炫耀的表情黯淡了下来，他又对着钟离叽里咕噜说了一通。
胖满子翻译道：“福船长说，那这样的话，至少可以进贡给沿岸的官员，只要他们允许贸易就行。”
钟离对胖满子说：“你告诉他，这么小块的龙涎香，那些达官贵人不是很稀罕，他们都希望买到至少八两以上的。到时候，如果我办的顺利，你让他把龙涎香卖给我就行，价格要公道。”
胖满子一翻译，福斯托对着钟离很肯定的点点头。叽里咕噜对着钟离比划一通，胖满子这次直接拿鹅毛笔写了一份清单：茶叶五千斤，生丝五百斤，丝绸一千匹，瓷器碗盘茶具一千套，白糖五百斤。
钟离看了看清单，摇摇头说：“这些东西，估计你们船上的香料等物资，全卖了也不够啊。”
胖满子直接告诉钟离：“福船长知道不够，所以特意带了金银来买，这个您放心。”
钟离带着莫阿娇等人辞别了福斯托他们，又朝着岸上的西莉莉她们招招手，驾船向荷花镇驶去。
在路上，钟离让人莫阿娇在船上瞄准，莫阿娇一开始很不得要领，她用空枪模拟射击，她刚要击发时，要是感觉枪口已经偏离目标，只得放弃击发。
钟离告诉她，如果把瞄准射击的时段拉长，其实射击的一瞬间都是相对静止的，在摇晃的环境下，狙击手要聚精会神，等到枪口和目标在一条线的一瞬间击发。这击发的一瞬间，和在陆地上固定的射击几乎没有区别。当然，这个功夫不是一天练成的，要自己苦练勤练，要琢磨。
莫阿娇平心静气，根据钟离的指导，细细体会，忽然，她咔哒扣动了扳机。
钟离看得出，莫阿娇这次找到了窍门儿，就让她自己趴在船边上好好揣摩体会。
莫小二和周通看钟离指导完了，就凑过来谈事情。
莫小二说：“大哥，你刚才说到龙涎香，我怎么听说这玩意儿很贵，有人说是一两龙涎香一两黄金，这玩意儿到底是哪儿弄得，真的是人家说的那样，是龙在睡觉的时候，流的的涎水形成的宝贝吗？”
钟离问莫小二：“小二，你在海上这么多年，你见过龙吗？”
莫小二摇摇头：“咦，龙这神仙，凡人怎么能看到呢？”
钟离哈哈一笑说：“那我要是告诉你，这个世上没有龙你信吗？”
周通也有些吃惊地说：“怎么会没有龙呢，《尔雅翼》中说龙：角似鹿、头似驼、眼似兔、项似蛇、腹似蜃、鳞似鱼、爪似鹰、掌似虎、耳似牛。连皇帝都自称真龙天子，再说了，没有龙怎么会下雨呢？”
莫小二有些胆怯地看着大海说：“大哥，咱还是不谈论这个话题啊，出海的人都很忌讳谈论这个。”说完，莫小二还诚惶诚恐地朝着大海磕头。
钟离觉得很好笑，但是这种思想认识的事儿不能急，得慢慢来。他对他们说：“知道吗，所谓的龙涎香，其实就是抹香鲸的一种特殊排泄物，抹香鲸是鲸鱼的一个种类。”
周通眉头一皱说：“啊，抹香鲸的粪便啊，多么恶心啊！”
莫小二也很夸张地说：“啊，鲸鱼屎这么值钱啊。”
连莫阿娇也憋不住了，大声说：“恶心死了，难道那些达官贵人，把鲸鱼屎抹在身上啊！恶心死了！”
钟离哈哈大笑：“还不如你们三个说的恶心呢，什么叫鲸鱼屎啊，排泄物不一定都是粪便。我告诉你们，抹香鲸吃进一些坚硬的鱼骨头什么的不好消化，就卡在它们的肠子里，肠子里就分泌一种粘液把这个硬骨头包裹起来，时间长了，这个包裹的东西就被排泄到海里。”
莫小二说：“那要这么说的话，那海里岂不是应该有很多？”
钟离摇摇头说：“可遇不可求。这东西刚排出来的时候，非常的腥臭难闻，但是随着在海水里风吹日晒水泡，至少经过十几年之后，这种东西就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香味。根据它的颜色，就能大体判断出它的年限，比如黑褐色的，一般来说在海水里泡了也就十几年；白色的，就是很好的品质了，至少泡了一百多年了。”
莫小二像听天书一样说：“大哥，你咋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，我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。”
周通问：“那既然这么不好得到此物，您怎么看着好像对它不感兴趣一样？”
钟离嘿嘿一笑说：“欲擒故纵，懂不懂？”
周通点点头，说：“朝廷自洪武皇帝始，一直海禁，有些年份连渔船都不得下海，叫片板不准下海。这个姚子康不知道敢不敢和葡国人贸易，那可是犯禁的事儿。”
钟离摇头说：“周先生，咱们不需要姚子康和葡国人贸易，姚子康只要允许我们把香料等物产悄悄卖到荷花镇，然后，同意我们收购大量的茶叶和丝绸、瓷器等物即可。在岸上买卖的都是我—锦衣卫千户，哪里来的葡国人呢？”
周通一拍手，说：“对，给姚子康一定的好处，他只需睁只眼闭只眼就行，出了事儿往我们身上一推就行，他白赚银子。”
钟离说：“就是这么办。不过，在商言商，我们得两头抬高价格，卖香料时价格要高一些，然后压低价格收购茶叶等物资，到手之后，价格翻倍卖给福斯托。这样，可以快速积累我们的军费。”
莫小二一晃脑袋，说：“翻番？那福斯托肯定不干啊。我听说民间走私的茶叶，也不过比岸上价格加上五成而已。”
周通对莫小二说：“好像是这么个行情，不过听说和民间渔船交易茶叶的，都是些外国的二道贩子，他们收到茶叶后，再加五成卖给像福斯托这样的外国商人。算下来，和我们目前订的价格差不多。”
莫小二说：“大哥，你说这些西洋人，漂洋过海的冒这么大风险，这么高价收购的茶叶，他们回去就是再加上一倍的价格，扣除成本能赚到钱吗？”
钟离说：“要是你，不赚钱你还来吗？他们当然赚钱。他们两头赚钱。”
周通说：“这个两头赚钱我们知道，他们收购香料时价格很低，卖给我们很高，赚了钱，再买成我们的茶叶，沿途或者回国高价卖掉。”
莫小二说：“即便是这样，我觉得好像还是利润不是特别大，你想啊，他得扣掉来回几个月的费用，还要面对海盗、还要交税、还有各种开支，别的不说，打造这么一艘大船本钱也不少吧。”
钟离说：“咱们不说那些兼职做海盗的，那种人白抢白拿，利润没法算。咱就说正经的生意人，除了刚才周先生说的这些，他们能赚钱，这里面还有一个猫腻，估计连朝廷也不知道。那就是银子在我们这里值钱，而在西洋，银子相对不值钱。”
莫小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，嚷嚷说：“金银财宝天下通行，银子怎么可能在他们那里不值钱呢？”
三个人的说话，把莫阿娇也吸引过来，她趁着休息的间隙，也来听他们议论。
钟离拿出竹筒壶来喝了几口水，润润嗓子说：“这件事儿呢，我一说你们就懂。周先生，我先问你，银子在以前作为货币流通吗？”
周通摇摇头说：“据我所知，金银这东西，虽然很值钱，但是以前的朝代，都是用铜钱、铁钱、纸钞，元朝就发行纸钞，洪武皇帝也跟着学，发行大明宝钞，民间并不认可，官吏也是怨声载道。直到前些年，朝廷才允许银子流通。”
钟离说：“金子银子这些东西能吃吗？”
莫小二哈哈一笑说：“这话问的，吞金都能自杀，当然不能吃。”
“那为什么它们那么值钱呢？”钟离反问。
莫小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这个、这个、因为它们珍贵吧。
钟离指指莫阿娇戴的金镯子说：“金银这玩意儿，没多少使用价值，饿了都不当饭吃，可是，因为它们稀缺，它们耐储存耐磨损，所以，他们就成了值钱的玩意儿。一旦多了，它们就大打折扣。”
莫阿娇机灵，说：“哦，明白了，你是说那些西洋人那里，它们的银子多就是了，对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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